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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涛 从右后卫之殇到右后卫之光

时间: 2018-09-27 中超

2016赛季,对北京国安来说,充斥着混乱与失落。赛季之初,随着意大利名帅扎切罗尼的到来,此前连续五个赛季成绩一直稳定在联赛积分榜前四的这支中超老牌劲旅,继续显示着他们的雄心。但好景不长,试图全面改造球队的意大利人中途黯然下课。本土救火教练谢峰再次接手,最终以联赛第五名收场。

赛季结束后,国安先后签下了两名旧将,姜涛和于洋。而在半年前,另一名旧将张瑀也被悄然招回。与此同时,北京国安从中信易主中赫。当时没有人会想到,国安在中信时代最后时刻打破陈规“回收”的三名旧将,却成为了如今中赫国安防线上的中流砥柱。

在这个随后上演的充满了矛盾冲突与剧情反转的励志故事中,姜涛是当仁不让的主角。

作为国安青训的一员,姜涛从12岁就离开家乡淄博,进入香河基地接受专业的足球训练。在过去的十七年里,这个被认为天赋并不出众的边后卫,一直把代表国安在工体比赛当做自己的梦想,“能够代表国安在工体哪怕打一场中超比赛也行”。

2011年初,刚接手国安的帕切科需要为32岁的主力右边后卫周挺找一个替补,当时身在预备队的姜涛被调进一队,那一年他22岁。赛季前的冬训阶段,因为在几场热身赛中的表现突出,姜涛一直是球队备战的主力右后卫,代表国安在中超的首秀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但在上海最后一个阶段的冬训备战中,姜涛在训练中脚踝受伤,尽管一直积极治疗,但直到2011赛季开始,也未能痊愈。那一年已经32岁的周挺依旧是球队的主力右后卫,帕切科也不得不用充满感染力的演讲告诉周挺,“你还年轻”。而周挺也确实踢出了职业生涯的最佳表现,用赛季全勤将姜涛牢牢地摁在替补席上。

帕切科第二年,国安中超、足协杯、亚冠三线作战,姜涛原本有很大机会代表国安出场。但因为曾经代表国安梯队参加过新加坡联赛,导致参赛证出了问题,半个赛季无法报名,他再次与梦想擦肩而过。

让姜涛没想到的是,在他最好的年华,连续两年因为伤病和参赛证的原因错过的机会,竟是他在国安最后的机会。2013赛季,斯塔诺时期的国安,右后卫依旧是34岁的周挺在苦苦支撑。曼萨诺时期,随着赵和靖和李运秋的到来,姜涛又被调整回了预备队。

2014赛季结束后,与国安合同期满的姜涛选择了离开。辗转了好久,最终在中甲青岛黄海他完成了自己的职业联赛首秀,那一年他已经25岁了。

而此后的国安,在右后卫的位置上依旧捉襟见肘。2016赛季结束后,当37岁的周挺离开国安落叶归根,姜涛凭借在中甲两年的稳定表现重新回到了国安的视野。

原本姜涛只是作为赵和靖的替补,但2017赛季联赛首轮,赵和靖在与广州恒大的比赛中迟到红牌,坐在替补席上的姜涛,在匆忙中实现了代表国安出战中超的梦想,也重新开启了自己的第二段国安生涯。

重回国安的第一个赛季,对中超的比赛节奏和强度还没有完全适应的姜涛,在联赛上半场的表现饱受争议。但他没有放弃,也没有退路,因为在他身后连个替补都没有,因为他本身就是替补。

1999年,山东鲁能双冠王。当时足协杯四分之一决赛鲁能与国安的比赛在淄博张店体育场进行。10岁的姜涛想要去看这场比赛,他妈妈以安全为由不同意,“后来我就哭,最后上半场没看成,去看的下半场。”让姜涛印象最深的是,当时他所在球队每天都在张店体育场训练,那一年足协杯鲁能在半决赛之前的比赛一直都在淄博踢,姜涛经常在训练快结束的时候,能看到鲁能队来适应场地,宿茂臻、李霄鹏、舒畅、郝伟……这些在当时如雷贯耳的名字,就出现在他身边。

在刚接受足球启蒙的那几年,姜涛对未来是否要走上职业这条路还没有清晰的概念。最初,姜涛和他的很多队友原本是要去正在组建梯队的江苏舜天,但当时国安的教练吕军发现了姜涛,并最终将他带到了国安。

从12岁进入国安梯队,到25岁离开,姜涛在北京的时间比在淄博的时间还要长。虽然其中经历了诸多波折,但是回顾在国安的十多年,姜涛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幸运的,“国安89年龄段梯队在2011年组队,先是经历了A队、B队,又合成一个队,后来又加上90年龄段那个队,前前后后至少有200个人,现在踢出来的差不多也就10个人,这个成材率已经很不错了。”

姜涛作为其中的一员,当时被俱乐部寄予厚望,并签下了四年长约,待遇也是同一批队友中的顶薪,工资每个月8000元。但是直到2014年离开国安,这个数字也一直没有变过。

2013年,姜涛在最低谷的时候与妻子相识,“当时我在国安预备队,也不能跟一队训练和比赛,那段时间确实比较艰难。因为年龄也不小了,就希望能多踢比赛,如果年轻一点,可能也不会后那么多顾虑。但也坚持过来了,当时我爱人也一直陪着我,鼓励我。”

回想起那段日子,姜涛的妻子也并没觉得有多苦,“那时候我还在工作,他在香河基地训练,家里所有的事都只能靠我一个人,一个人搬家,没有电梯,从一楼搬到五楼。但那时候也没觉得有多苦,经常自己在家里做饭,该吃的也吃,该喝的也喝。”

姜涛特别孝顺,虽然那几年没什么钱,但他的工资加上预备队比赛奖金,一年能攒下十万,攒了两年,给父母在淄博付了一套房的首付。而二十万,现在只够姜涛在北京一年的房租。

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候,姜涛也并没觉得遭受了不公或命运的捉弄。用现在时髦的话来说,他看上去很佛系,对很多事情看得很淡,但实际上内心却始终很努力、很坚定。

在离开国安后,有一段时间姜涛一直无球可踢,后来通过试训加盟青岛黄海,在宿茂臻治下发挥稳定,但宿茂臻下课后,姜涛失去了主力位置,甚至一度到了离队的边缘,直到西班牙人乔迪的到来,姜涛才又坐稳了主力位置。

无论身处怎样的逆境,在姜涛的个性里始终从没想过放弃。在他看来这种所谓的“正能量”跟从小来到北京后受到的教育有很大关系,“当时刚来国安的时候带我的教练是王少磊,后来是郑晓田。不管球踢得怎么样,他们首先教你做一个好人,这一点对我影响还是挺大的。”

上赛季中超联赛国安客场0比1不敌重庆力帆之后,姜涛遭到国安远征球迷的集体围攻。谢场的时候,姜涛捂着胸口的队徽向看台上的球迷解释:“踢得不好你们可以骂我,但是我的心在国安,我也想国安能好!”说完这番话,姜涛随即被队友劝开,随后痛哭不止。

那天晚上平静下来之后,姜涛对球迷的过激行为没有怨言,“如果我能承担这些,让球迷心里舒服一些,让球队尽快好起来,那就这样吧。”

当很多人都认为重压之下的姜涛可能就会这样沉沦下去,像很多在国安的匆匆过客一样,注定被遗忘的时候,姜涛没有爆发,甚至就好像什么都没干,只是固执地沉默在自己的世界里,认真训练、比赛,你甚至不知道他练的苦不苦,不知道他在心里又对自己许下了怎样的承诺。

姜涛不介意被贴上“勤能补拙”的标签。在场上,他不惜体力地奔跑,不遗余力地战术执行,直到获得认可,或不再成为争议的焦点。而在这背后,是他作为职业球员对足球的理解。这可能就是他在每一任外教手下都会得到重用的原因。

本赛季足协杯四分之一决赛第二回合客场点球大战淘汰上海上港之后,打满120分钟的姜涛拼尽了最后一丝体力。赛后,由于体力极度透支,他的手指甚至都无法自如伸展,只能双手捧着瓶子喝水。谢场的时候,姜涛接过话筒喊了一句:“我们是思想上的巨人!”

这句当时让人费解的话,一度成了球迷们的笑谈。姜涛后来解释说:“当时90分钟比赛打完,没想到上港的队员体力先透支了,很多人都坐在地上真抽筋了,一看思想上就都崩溃了,我当时就觉得这场比赛我们肯定赢了。因为你想赢,首先在思想上也得强大,所以就随口说了一句我们是思想上的巨人。”

在姜涛29岁生日那天,施密特送上的生日礼物是,“你是本赛季到目前为止国安防线上发挥最稳定的球员”。对于姜涛来说,刚刚过去的中超半程也确实是他职业生涯到目前为止表现最难忘、最出色的半个赛季。

去年夏天,逐渐走出争议旋涡的姜涛,在面对“如果赛季现在就结束的话,你会觉得欣慰更多还是遗憾更多”的问题时,选择了欣慰,“如果从个人的角度来说,其实还挺满意的,因为已经代表国安出场比赛了,自己也在一点一点地进步。”

现在面对同样的问题,姜涛的选择既不是欣慰更不是遗憾,而是竭尽全力让这个赛季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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