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澎湃新闻特约撰稿 杨健/仰卧撑足球

尽管尚未完全出局，但已经创下亚洲杯小组赛最差战绩的国足，注定要直面风暴。

这一夜，只给了球迷半场希望的国足，仍然集合了无数黑镜头——仅有的机会全部吐饼、防线百密一疏、在漫长的消耗战中完全组织不出有效攻势。

尽管身处第二档，但除去境遇同样不容乐观的阿曼，国足几乎是唯一与出线无缘的第二档球队，甚至三、四档的塔吉克斯坦、印度尼西亚和泰国，都拿到了比国足更优异的小组成绩。

着眼未来，中国足球今后的路途将更加坎坷，谷底甚至还未到来……

张玉宁错失机会，遗憾不已。

一代复一代，输在起跑线

从范志毅到李玮峰，从郑智到武磊，卡塔尔注定是国足大赛上挥之不去的梦魇。本世纪初，两队大赛交锋还互有胜负，但对于如今的国足球员而言，他们的回忆，只有失败。

打进绝杀的海多斯，实则从2016年U23亚洲杯开始，就持续在国足身上“刷分”。

那届杯赛，东道主以3战全胜轻松出线，而中国国奥队则3战全败垫底，那支队伍中，就拥有如今在中卡之战出战的张玉宁和徐新。

2年后的常州U23亚洲杯，中国队仍然在末轮出线生死战中，1比2被卡塔尔逆转，如今卡塔尔队的7号阿拉丁打入扳平球，8号阿萨达拉完成逆转。参加过这场比赛的国脚，则有韦世豪和刘洋。

换言之，8年来，这支国足的中生代们，对卡塔尔只有失利的回忆……

蒋光太（左）是表现最出色的国足球员。

然而，8年间，各级中国青年队的输球对手，又何止一个卡塔尔？

在足协最为看重、也直接决定奥运会入场券的U23亚洲杯上，中国队相继错过伦敦、里约和东京之行，连小组出线都从未有过，连避免垫底都成了一种奢侈。

除去缺席的2022年，中国队4届U23小组赛合计战绩为1胜11负，上次赢球还要追溯到6年前首战3比0击败阿曼。

在更年轻的U20组别，中国队同样一溃千里。

张琳芃激励队友。

2014年U19亚青赛，中国U19队虽然艰难取下小组次席，但在首轮淘汰赛又输给了苦主卡塔尔；2016年他们以一球不进小组垫底的成绩惨淡出局，对手就包括如今成年队拿不下的塔吉克斯坦。

2年后中国队与塔吉克斯坦又在首战遭逢，但仍以0比1的相同比分输球，为出局埋下伏笔。

去年的乌兹别克斯坦亚青赛，国足总算打出精气神，小组赛2比0击败沙特，几乎是各级国家队近年来难得一遇的佳绩，但1比1被吉尔吉斯斯坦逼平，出线后被韩国加时击败，则证明年轻国脚的整体水准，仍在全亚洲数不着。

从小输到大，这是近年来各级国字号难逃的宿命。

朱辰杰是年轻球员的代表。

也就在国足出战卡塔尔前一天，大连人队宣布解散，38岁的老国脚朱挺在直播间宣布退役，这也意味着2005年世青赛与德国队激战至最后一刻的那支国青队，所有参赛球员都已告别了绿茵场。

而他们也是最后一支以非东道主身份，出战国际赛场的中国男足球队。

他们仅存的香火冯潇霆、蒿俊闵等人，在2019年亚洲杯后逐渐淡出国足，于是，这支没有任何世界赛事经验的国足，在本届亚洲杯全面滑坡。

也就在各级青年国家队积贫积弱的同时，以2016和2018年两届U23国家队为班底的卡塔尔队，在4年前的阿联酋首次登顶亚洲，并在2年前的世界杯上再度淬火。

上届的金靴和金球阿尔莫兹·阿里和阿费夫，如今也不过是27岁的黄金年龄；而迫近而立的韦世豪们，仍然无法奠定队内的绝对核心身份。

一届亚青赛，或许不足以改变一代球员的命运和际遇，但积累三届、五届、十届，结果几何，不言自明。

武磊的表现一言难尽。

空心联赛，谈何孵化？

“卡塔尔联赛最近六七年发展得非常好，俱乐部的整体水平越来越高，但在中国，我认为这就是一个问题。我从中国联赛所看到更多的，是外籍球员的表现，是很多外国人（在成长）。”

赛后，卡塔尔国脚阿萨达拉言及国足，丝毫没有留情面。

尽管早年间被讥笑“人傻钱多”，且一度成为归化国脚的孵化池，但卡塔尔联赛对国家队的助力显而易见。

集中于萨德、赖扬、杜海勒、加拉法等传统强队的国脚群，默契早就超出了寻常国家队标准；而哈维、雅尔丁、加尔捷、克雷斯波等名帅相继落户卡塔尔执教，也极大提升了国脚们的技战术水准，国家队执行层面，自然又胜一筹。

在萨德队历史性捧起亚冠之后，本届亚冠乃至亚洲足球的烧钱风向标，又从卡塔尔来到了沙特，但挥金如土的沙特，同样将借鸡生蛋做到了极致：

世界杯上历史性地击败当届冠军阿根廷之前，沙特在最近两届U23亚洲杯上夺得一冠一亚；最近三届U20亚洲杯上也是一冠一亚。

本届亚洲杯参赛26人平均年龄刚过24岁，是最年轻的球队之一，在“可持续”方面，他们甚至走在韩国、伊朗之前，与日本同为亚洲第一阵营。

张琳芃拦截对手。

而国足呢？29.7岁的平均年龄，是24强中第二老，仅次于30.3岁的吉尔吉斯斯坦。上届亚洲杯，平均年龄28.7岁的国足，就是24强中最老的球队，但如今的国足比当年更加苍老。

作为对比，2015年亚洲杯国足平均年龄24.4岁，2011年亚洲杯国足平均年龄不到24岁。

换言之，当时国足固然在亚洲杯输球，但至少还有后来人聊可期待。但如今，除了继续压榨到了生涯暮年的武磊、张琳芃、吴曦，国足有几个位置，不是老将退休，立马真空？

连18岁成为国脚的张玉宁，掐指一算，也不过还能再应对两届世界杯周期而已。

这也不难理解，为何进球功臣海多斯赛后复盘时，直言这些年给自己印象最深的国足球员，是4年前被伊朗淘汰后泪洒当场的郑智。

但那时，陪跑了几代卡塔尔国脚的国足队长，行将39岁了。

王大雷也老了。

比起招徕欧美国脚、带动年轻人一道成长的卡塔尔和沙特，以及坚定走“低待遇、送出去”的日韩联赛，国足永远在“两不靠”中反复碰壁。

但更可怕的，在于无穷无尽的“后浪”——以黄英嘉莱青训打造亚洲“拉马西亚”的越南队，已经在世预赛给国足上了一课；

借J联赛扶持计划走出了颂克拉辛等球星的泰国，和国足的实力差距几乎是史上最小；

凭借庞大归化阵营组队的菲律宾、新加坡甚至中国香港队，国足有绝对把握拿下哪一支？

金元足球时代，中超基本沦为外援的个人能力比拼；而当热钱撤退、欠薪来临时，年轻球员又在混沌中一起平庸、迷失甚至告别，又谈何理想？

当原地踏步甚至退步成为常态，谈论“几流”，本身就是一种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