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中国男子排球一队在世界男子排球锦赛上五战五负，不仅输给欧美强队，还输给非洲球队埃及，创下世锦赛最差成绩；而中国男子排球二队在雅加达亚运会上不仅负于伊朗，还负于越南、巴基斯坦，以第九名收官，创下队史最差战绩。一时间，沉默的中国男排又被推到风口浪尖，“中国男排怎么了？”引起一点儿热议。我们不想人云亦云，但也来分析分析，抛砖引玉，希望大家关注中国男排，更要留意中国男子冷门集体运动。

实际上，中国男排的成绩在中国男子集体球类中算是不错的。

其实，进入新千年后，中国所有男子集体球队（足篮排手曲棒橄水冰）还常能参加成年组世界级比赛（除了北京2008奥运会）的就是中国男子篮球队和中国男子排球队。像中国男子曲棍球队、中国男子水球队也只是偶尔能参加世界杯，而中国男子足球队、中国男子手球队、中国男子棒球队、中国男子橄榄球队、中国男子冰球队更是近二十年没打进世界杯（世锦赛）、奥运会（2008东道主自动参加不算），连亚洲都冲不出去，还不如中国男排（偶尔还是能冲出去的）。

对于东京奥运资格的争夺，中国男子集体球类基本上都形势严峻。中国男篮在亚洲有一定优势，只要在明年在中国举行的男篮世界杯上取得亚洲第一的成绩，就可获得东京奥运资格。而中国男排在亚洲算是也有得一拼，能打入东京奥运的机会是50%。而其他的球类比如中国男水、中国男棒、中国男足、中国男橄、中国男手、中国男曲这些男子集体项目总体上都比较尴尬，打入东京奥运的难度非常大。西亚当前特别流行的是足球和手球，一旦西亚政治和经济稳定下来，各种集体球类联赛发展起来，那么中国男篮、中国男排将受更严峻挑战。

从此次世锦赛与欧美强队过招的过程中来看，中国男排队有些比赛、有些时候、有些球、有些球员还是打得很不错的，不畏强手、奋力拼搏也值得大家点赞。但总让人感觉“差一点”，好几届世锦赛都是这样，实际上老与欧美强队“差一点”就意味着“这一点”也许是很深的“鸿沟”。

表面上看，中国男排问题出于竞技实力。

此次世锦赛中国男排一队表现出来的问题看似很明显，比如整体发球水平的差距、一传接发能力不强、拦网的判断不够准、协防保护不足、技术不稳定、得分点少、战术比较单一、心态不稳定、力量体能薄弱等等……。好像雅加达亚运会中国男排也是这些问题，好像以前世锦赛上也是这些问题，当然这些问题在不同个体表现的形式和程度不一样，这些问题在不同的对手体现的环节和进程不一样，这些问题在不同时期出现的频率和强度不一样。

队员比较年轻、教练执教时间短都可以作为这些竞技实力的归因。为了专注于此次世锦赛，中国男子排球队一队为了保存实力连亚运会都略过了，但如果亚运会的比赛都经不起洗礼，能指望在更高的平台上有更出彩的表现吗？还有的说中国男排分成一队、二队分散了实力，倘若让那些老队员来，合成最强一队可能赢埃及是有戏的，但敢说赢欧美队吗？也许到时候打不好又会找到另一条原因（大家都很熟悉），那就是“队员老化、青黄不接”。

其实队员和教练不可谓不努力，一代又一代，一届又一届，中国男排不断努力的结果却是缺席了多届奥运会。如果还是将成绩归因于这些竞技表面现象，那么投再多钱、请再大“神仙”，虽立足当下未必错误，但依然只是治标，长此以往，中国男排沦为奥运看客将会常态。现在很多人说篮球改革成功得益于姚明，难道中国男排失败归因于郎平吗？所谓对症下药，如果诊断错误，那么下再多狠药，也治不好病。

实际上，中国男排问题还得找体制根源。

近些年，中国男排趁着中国女排的东风，在发展联赛、国家队参加各种比赛、训练科医保障上、社会关注度都有大幅度增强，郎平成为排协副主席，依然成绩不济，中国男排到底是什么问题？竞技水平的差异最主要源于体制，虽然表现形式在于队伍的竞技水准。其实中国男排也遇到中国男子其他球类共同遇到的问题：“请顶尖教练不难，难的是没啥顶级运动员可选”，而顶尖运动员的产生数量和水平与项目发展体制息息相关。

1

集体球类项目，如果是一届队伍成绩差，可以说是技不如人，或教练、队员、训练的问题，如果说连续几届队伍成绩差，那就肯定是体制问题了。比如，足球世界杯中德国队偶尔成绩差，可以说是技战术、心态、体能的问题，而像意大利几届世界杯都差，那就是意大利男足发展体制出了问题。如果连续几届队伍成绩都差，还老说是训练、队员、教练的问题，只能说明教练、领导或专家水平太差，或是不敢说出真相，怕得罪人、怕利益损失，其实这是对中国男排最大的伤害。

1

中国男子排球虽然进行着联赛化改革，但并没有改变“举国体制”的根本特点。

“国家体育总局项目管理中心——省体育局——市县体育局”组成的竞技体育管理体系是我国竞技体育举国体制行政的基本框架，理想情况下，各项目队员在各级比赛中表现出色的可以通过“市县队——省队——国家队”完成升华。这种竞技体育“举国体制”在北京奥运会发展到顶峰，在训练比赛、管理服务、器材条件、交流合作、教练员运动员选拔已经达到高水平，对成就我国的竞技体育大国地位功不可没，特别是对那些训练性强、世界职业化不流行的项目（比如跳水、举重、乒羽、射击、体操等）的竞技水平提升发挥了巨大作用，对促进各类集体球类国家队建设发挥了重大作用。但“举国体制”如今已经达到了发展的瓶颈，近两届奥运会中国代表团成绩下降、集体球类成绩总体下滑明显、世界上职业化强目难以取得突破都是一种反映。

1

中国男排在新时代发展中，加强协会实体化、大力发展联赛，但运动员还是基于各省队建制，举国体制的根本属性没有改变。但有人说了，“中国男子集体球类过去也是不会太差的，中国男排过去还是世界强队，与现在的发展制度也基本是一样的，而且过去的训练条件、保障都比现在差多了，但过去却更强”，很多人很容易就认为体制问题不大。

这个问题其实得从宏观来看，还是体制问题。一方面是自身发展缓慢。中国很多竞技体育人才相对于三十年前流失严重，在市场经济、改革开放的三十年，竞技体育的改革相对来说比较小，而其他行业领域改革开放发展，人才自然而然往高处走，特别是像男排这种成绩不好、待遇不高的集体运动，不仅要受到其他行业的影响，还受到其他运动项目的影响。比如，市场比较好的热门项目，如足蓝网乒吸引走了大量运动员，男排优秀运动员减少了，训赛受各种外部影响多了。另一方面，对手进步明显。过去三十年是世界职业体育、体育市场高速发展的时代，各种高水平运动人才层出不穷，特别是职业化联赛发展特别繁荣的男子排球，运动人才更是呈现井喷，水涨船高。这么多年来，推动世界排球竞技水平不断发展的不是技战术体能精神水平的突破而是人才的风起云涌，而中国男排人才培养明显是落后的。

而且，随着中国男子排球越想扩大发展，越发现“举国体制”不是万能的。

第一，行政局限性。虽称举国体制，但实际上中国排球管理中心当前“空间上”行政权力比较局限，只能调动竞技体育体系（各省市体育局系统所属的排球队）的力量（运动员数量太有限）发展男排，学校排球基本上管不了，有很多学校组建女排队，但有男排队的高校很少。中国排球管理中心也就是从十几只省队的几百名队员挑选出一些国家队队员，进行所谓的“精英”式培养，没什么选择余地。其次，“时间上”行政实行也较局限。中国排球协会各级领导，肯定是希望在自己有限的任期内（一般4年-8年）实现突破，若大规模从小发展运动员，没有十年是很难有几个成才的，所以，大部分各级领导都会把注意力放在国家队、省队这一级别是情有可原的，他们愿意请各种专家、买各种器械、打各种比赛等等，把国家队、省队的训练比赛发展的很完善，力求短期内实现巨大突破，而体系培养、联赛化、职业化这种长期系统的工作会被领导更替而被不断的打扰。而且，总局与地方体育局项目管理的领导任期不是统一的，时不时可能会有“时差”。

实际上从这些年看，一段时间内产生的真正世界级高水平中国男排精英不多，真如果很牛的话，世界上那些顶级职业联赛早就来要人了，其他一些在国内是精英，而在世界比赛就露陷了。换人了，也许更差，只能通过不断训练去改善技战术体能心理，但球性如人性，“如果他是羊，再怎么练也成不了狼”，而且多年来“培养”出来的问题（比如依赖、惰性、犹豫等）在艰难时刻时不时就会在技战术、心理上表现出来，想通过训练彻底提高一般男排队员的竞技水平是非常有限的。而欧美男子排球职业化，源源不绝的队员在不停的比赛中证明自己是“狼”，联赛、市场、球迷就可以成为球员水平的鉴证，国家队只要把这些“狼”招进来就可以，协会只要办好联赛、发展青训、开发市场就差不多了，根本不用协会主席花大力量来提升成年运动员基本功、发展体能。

第二，地方利益并不好平衡。当前，地方队最看重的还是“全运会”。按照当前竞技体育政策，国家队参加奥运会的成绩可以带入地方全运会成绩，这是通过行政外的利益奖励使得地方会配合国家队选拔的方法，特别是奥运金牌热门项目，各地方体育局更是“明争暗斗”。但越是成绩落后项目，越是冷门项目，国家队行政命令也许就越缺乏力度。而中国男子排球队是成绩比较落后的项目，地方排球会以全运会为最主要目的，与国家队目标不是一致的。甚至，有的地方排球队由于比赛有限，都希望送年轻队员到国家队“锻炼”，因为国家队比赛多嘛。

中国女排和中国男排体制相同为什么能成功？

中国男子排球联赛水平在世界上较低，但中国女子排球联赛水平在世界上算较高的。当前中国女排联赛虽然没什么观众，但各种投入很大，联赛水平在亚洲属于顶级，而且产生了像朱婷等数位世界顶尖球星，这是保证中国女排在亚洲统治地位和占世界一席之地的基础。

与欧美相比，中国女排注册队员少，但在亚洲算多的。中国女排队员身材上与欧美队员相近，虽比较高挑，但移动也不慢，技术和配合磨合优化，整体动商高，具备与欧美抗衡的实力和传统。

另外，中国女排的成功，训练发挥了重要作用。排球在集体球类中属于可训练性高的项目，客观来说，与同场对抗球类相比，排球技战术相对简单，体能要求相对较低，是女排能通过训练提升竞技水平的重要原因，一旦把网一撤，项目特征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异。与排球最相似的集体同场对抗球类项目是手球，如果女子排球的对抗、速度、变化、激烈程度有10种突变的话，男子排球的对抗、速度、变化、激烈程度有30种突变，而手球的对抗、速度、变化、激烈程度就有100种突变。能通过训练能成为世界球类顶尖选手差不多只有女排了，足蓝手曲冰水橄、男排世界顶尖运动员的天赋、个性是难以训练出来的。中国女排是国家重中之重竞技项目，不仅总局，而且各地方都广泛设有女子排球队，优先选材，政府（为主）大力出资、出地让女排队员进行专业训练，这在其他很多国家是没有的。

综合来说，如何突破中国男排发展体制困局，实现开放共融、持续发展，将社会上的体育培训、学校体育，与少体校、省市队一起融合到男子排球总体发展上，调动社会、学校、竞技体育系统的排球生产力，发展各级联赛，实现真正的“广泛深远”的举国体制是中国男子排球下一步进一步发展必须面临和突破的问题。但总局排球管理中心当前也没有太大能力调动社会、企业、公司、学校去发掘天赋球员，发展联赛，所以不得不进行改革，叫“协会实体化”。但新生事物受老机制影响深刻而很难很快转型，而且学校体育往往重健身、要安全，企业公司是要市场要利益，地方体育局也没有多少地方体育协会实体化的意愿，想成立一个具有广泛代表性的实体化排球协会很难，想动员全社会力量发展男排很难。其实，男排发展目前还算是好的，其他冷门集体项目改革更是艰难。

从竞技体育大国走向竞技体育强国的过程中，可能中间漏不掉的一步是全民体育大国。中国集体球类的发展是体育强国、更是全民体育大国重要的项目载体，像中国男排还好有一些人关注，而中国男子手球、曲棍球、棒球、水球、橄榄球甚至冰球，连被“吐嘈”的资格都没有。男子集体球类项目想要达到高水平真不是自己“埋头苦练”、“卧薪尝胆”就能发展起来的，以后再有这些冷门集体项目成绩差的报道，千万不要一味怪队伍！中国男排队已经结束世锦赛征程，为他们点赞，而中国女排即将登场，为她们加油，期待她们带来好消息。

1.【关注】别让体育课，只停留在课程表上

2 .【深度时评】丁轶建博士：体育展示课，是“体教分离”的表现

3.孙杨博士报到了！他的同学们多了这项福利…

4. 【中国教育报】青少年健康，则全民健康

5 . 体育老师，咱们能不能再自信一些？！

编辑 |郭小婷 图源｜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