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两周工夫，赛季开局7连胜的拜仁突然衰神附体，连续4场不胜，且比赛内容每况愈下，直至上周六主场被门兴3比0血洗，在德甲积分榜跌至第6。危难之际，队内深层次问题和矛盾正不断浮出水面，新帅科瓦奇摇摇欲坠的权威和帅位、过气老将的恋栈和自负、中生代球员的未老先衰或牢骚满腹，都在蚕食球队的战斗力。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德甲六连冠霸主今日的困境，并非换帅可以根本解决。要负最主要责任的，是拜仁领导层开历史倒车之人。

过去这两周，多特蒙德和拜仁慕尼黑的命运互换，不禁让人感慨职业足球的变幻莫测。

当多特蒙德一再依靠不可思议的好运气，加上屡试不爽的临场调整豪取各项赛事4连胜并狂入18球，开局7连胜的拜仁却突然衰神附体，连续4场不胜。当多特蒙德连续2轮联赛都在半场落后且不进球的情况下上演惊天逆转，拜仁却连续2轮都在半场0比2落后的情况下无计可施，最终净吞5蛋，全失6分。

一年前，多特蒙德开局7轮不败（6胜1平），领先第2名拜仁5分；如今同样是7轮战罢，拜仁落后多特蒙德4分，排名已跌出欧冠区。一年前，多特蒙德从第8轮开始“撞邪”，连续8轮不胜，半场4比0领先沙尔克04都被压哨扳平，导致新帅博斯黯然下课；而拜仁在海因克斯出山救火后立即豪取5连胜，第10轮就夺回头把交椅，就此一骑绝尘。

去年改变红黄两军运势的10月国际比赛周如今又一次到来。尽管球迷都在开始调侃无法安心养老遛狗的海因克斯，而新帅尼科·科瓦奇也确实到了悬崖边上，但他肯定不会像安切洛蒂那样在一场0比3之后就被赶走。何况，最要命的地方在于，拜仁很多深层次问题是换帅根本解决不了的。

其实早在本赛季开始前，本报在前瞻德甲大势时便已对科瓦奇的工作前景感到担忧，因为他的处境跟10年前的克林斯曼简直如出一辙。

2008年夏天，克林斯曼继任希斯菲尔德，高层认为一年前所花的7000多万欧元已经足够，于是仅为新帅免费引进了博罗夫斯基和布特这两位替补，以及租来意大利右闸奥多，球队实力并无实质提升。

今夏，几乎相同的一幕重现，拜仁只是免签戈雷茨卡，并收回两名外借的小将桑谢斯和格纳布里，没有花出一分钱，反而卖走了比达尔、鲁迪和贝尔纳特，令阵容变得太过苗条，甚至在科芒重伤后也没有在关窗前紧急引援。

不同的是，10年前拜仁好歹刚开启“巨星时代”，骨干普遍处在事业上升期，球队拥有巨大潜力。而如今这支仍保留三冠王赛季骨架的球队老气横秋，两大核心里贝里和罗本已行将挂靴，而以穆勒、博阿滕为代表的中生代则未老先衰，整体呈明显下滑趋势。

如果说克林斯曼当年从希帅手中接过的是一支未来王朝球队的雏形，那么如今科瓦奇从海老爷子手中接过的则完全称得上是烂摊子。当初克林斯曼勉强熬到赛季还剩1个月时才下课，而今科瓦奇仅上任3个月就不得不开始担心饭碗不保了。

连续4场比赛不胜，科瓦奇当然是要背锅的，其中轮换是最被诟病之处，就连监事会主席赫内斯也在上周对此提出了“委婉”批评。当法夫尔赛季至今10场比赛都让队长罗伊斯和阿坎吉这一前一后两个核心连续首发，并终于找到适合球队的新体系，科瓦奇却每场都乾坤大挪移，3名中卫一直两两搭配轮流出场，中前场组合不断调整，甚至连莱万多夫斯基也在对奥格斯堡的联赛中坐了90分钟板凳。

结果正是与奥格斯堡一战，前4轮联赛只有1次短暂出场的替补中锋瓦格纳连失良机，而诺伊尔又在最后时刻接球脱手，导致拜仁3分变1分。这场平局如同打开潘多拉魔盒，令此前看似运转良好的轮换一下子失灵。莱万自从坐了这一场板凳之后，就将射门靴留在家里，7连胜期间打进8球的强势戛然而止。同样在这场坐了90分钟板凳的J罗，也失去了此前3场贡献2球1助攻1造点的良好感觉。

对门兴一役的三粒失球。

3名中卫博阿滕、胡梅尔斯和聚勒在不断的轮换当中既无默契又无状态，轮流出现低级失误，还每每直接导致丢球。输给赫塔是博阿滕送点球；惨败门兴，博阿滕因病缺席，却轮到聚勒中场丢球导致了第1个失球，然后胡梅尔斯被施廷德尔轻松晃过，酿成第2个失球。科瓦奇上任后首先着重提高防守质量，7连胜期间仅失2球看似卓有成效，近4场却一下子连失7球，前功尽弃。

与门兴赛后，拜仁守将率先发难。一贯口无遮拦的胡梅尔斯认为：“问题在于，尽管我们拥有球权，但都是在安全区域持球。因为我们有太多球员处在安全区域，而太少人处在可以威胁对手的地方。自从我来到拜仁（2016年夏天），这个问题就一直存在。尼科·科瓦奇理论上是想看到一些改变的人。”

基米希则认为，半场落后2球原本不是什么问题，问题在于下半场没有创造出任何机会，“我们进了一个越位球（基米希助攻莱万破门）。除此之外，我就不记得还有其他机会了。这实在太少了。拜仁一般是可以进两三球的。这并不是我们浪费机会，而是压根就没有任何机会。”

事实上，拜仁在开局10分钟的表现让人看到了希望，穆勒第4分钟在越位位置的鱼跃头球来自蒂亚戈与罗本的有效串联。但意外丢球后，拜仁全队立即阵脚大乱，心急如焚，完全不像一支久经沙场的王者之师——这种情况过去两季在对阵皇马时都出现过，透露出球队的不自信。

最该让球队冷静下来的队长诺伊尔，偏偏将这种焦躁不安放大，并直接导致第2个失球。他毫无必要地快发门球，而蒂亚戈在身边几乎没有任何有效接应点的情况下接球转身被约纳斯·霍夫曼抢断，让后者助攻施廷德尔破门。

科瓦奇在中场休息后就立即撤换两翼，换上里贝里和格纳布里，让J罗移到中路，但调整没有收到任何效果，进攻手段只剩下安切洛蒂时期的无脑传中。雪上加霜的是，里贝里一脚力量过大的直传，导致奋力前插的阿拉巴拉伤大腿肌肉，无法继续比赛。

阿拉巴受伤后，科瓦奇又一次暴露出临场应变能力不足的硬伤。他原本可以趁机改打三后卫，甚至换上高中锋瓦格纳来搏命，但他却换上桑谢斯，同时让基米希和戈雷茨卡分别改打左右两闸，彻底自废武功。

担任电视台评球嘉宾的马特乌斯赛后惊呼，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拜仁表现如此糟糕是什么时候。老马还逐一批评了莱万、J罗、胡梅尔斯等明星球员，指出这支拜仁“没有热情，没有肢体语言”。

《图片报》就指出，多特蒙德总能在下半场发力来逆转乾坤，拜仁却一再在换边后雪上加霜，证明了科瓦奇对于每场比赛都只有一套预案，一旦失败往往就无计可施，这就是他和法夫尔的差距。

不仅是在一场比赛中的应变能力不足，科瓦奇在一段困难时期里解决问题的能力也要打上问号。执教法兰克福的第一个完整赛季，他就有过高开低走的经历。2016-17赛季前半程，法兰克福联赛排名高居第6，冬歇期后却成绩跳水，一度连续10轮不胜，后半程战绩垫底，最终跌出欧战区。上赛季后半程，在科瓦奇情定拜仁的消息传出后，法兰克福也有过一段5轮不胜（4负1平）的低潮，甚至流出他要被提前解约的传闻。

幸运的是，国际比赛周适时到来，可以让科瓦奇有短暂的喘息和检讨时间。正如科瓦奇所说，尽管多达11名球员要前往各自国家队报到（外加因肌肉纤维轻微撕裂留下但不能训练的阿拉巴）是一大损失，“不过这也会有积极作用，毕竟你可以放空头脑。”

科瓦奇能否利用这个国际比赛周来扭转乾坤或许只是小问题，而更大的问题在他到来之前就已经存在。这是一支早已从巅峰滑落的球队，已愈发难以跟上欧洲足球发展大势。

上赛季海因克斯回归后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他不过是以个人魅力和经验解决了一些队内的小问题，掩盖了绝大部分问题，并压榨出这支老球队的最后活力。时间拖得越久，一大堆老大难问题就越难处理。罗本和里贝里的续约，今夏的转会不作为，以及科芒、托利索、拉菲尼亚等人接连重伤，更是成为了老问题再度集体爆发的催化剂。

即便是德高望重如海因克斯，对于“罗贝里”的日常抱怨都只能恩威并施，无法压制和杜绝，资历尚浅且后台不够硬的科瓦奇就更加束手无策，之前不过是靠着7连胜来将负面影响降至最低。而此前J罗也抱怨自己在科瓦奇手下出场机会太少，“我们这里不是法兰克福。”

《图片报》认为，体育主管萨利哈米季奇理应在这种时候挺身而出，捍卫主帅权威，而不是躲在后面什么都不干。在没有得到足够支持的情况下，科瓦奇试图用自己的一套训练手段和管理方法来解决老问题，终究只能事倍功半，甚至最终沦为又一只替罪羊。

何以解忧？唯有砸钱！然而，出狱后重返俱乐部主席和公司监事会主席位置的赫内斯，成为难以逾越的障碍。对于赫内斯重提打造“德国FC”等一系列开倒车行为，俱乐部内部无论是竞技还是商业部门早已怨声载道。

一年半前，前队长拉姆决定提前退役却拒绝出任体育主管后，对赫内斯“精力仍然太过充沛，还不会放手”以及“凡事都要施加影响”的吐槽便是明证。最近一段时间，赫内斯还在媒体和球迷当中代表拜仁四处树敌，更是令俱乐部陷入失道寡助的尴尬境地。

即便科瓦奇能熬到冬窗开启，萨利哈米季奇和董事会主席鲁梅尼格能否在赫内斯压制下为科瓦奇慷慨解囊，仍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至于赫内斯之前所说的攒钱等明年夏天发大招，目前来看也更像是空头支票。除非这个赛季也像2006-07赛季那样彻底搞砸了，连欧冠资格都丢失，否则实在没有理由让赫内斯清楚意识到时代已经不同了。

文|黄思隽

编辑|德库

美编|吴双